风凉的阿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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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乐】谁动了闻师叔的桃花酿 下

华无痴x黄乐

私设很多。

依然有邱蔡打酱油,和悄悄提到一句的齐风。

4.

黄乐穿着被强行统一的镇玄套,照例站在太和桥往玉虚宫路上的一个小殿门口,给诸位师兄弟分配课业任务,顺便应付那个叨叨着要买下武当的绸衣缎靴暴发户。

他不喜欢镇玄套,黑不溜秋,大夏天的就是个吸热火炉,穿一天能闷出一身痱子。不过在武当的标准着装中挑来挑去,是怎么也找不出套清爽单薄的夏衣,明明武当气候温暖,弟子们非要一层层穿得像粽子,宽衣广袖仙是仙了,热也是真热,华山那个能冻出人命的地方反倒弟子们露胸露腿一看就凉快。他极其不雅地扯了扯领子,试图让风从领口灌进去。

一个荆钗布衣的年轻女子提着食盒正一步步上桥去,见了,从食盒里端出一小碗酸梅汤,笑吟吟递给黄乐:“小道长,大热天辛苦了,尝尝梅汤解暑。”黄乐仿佛白天见到鬼,后退两步,连连摆手:“不了不了宋姑娘你去送给詹师兄就好。”

宋姑娘道:“我多做了几碗,就是要分给他师兄弟们的,小道长别推辞,快喝吧。”说到最后三个字的时候明显已经没什么耐性,声音从刻意捏着的娇柔恢复成原本的冷厉。

“……我喝。”打又打不过,还能怎么办,黄乐苦着脸视死如归地将散发着奇妙味道的酸梅汤一饮而尽,宋姑娘才又微笑起来:“小道长,那就麻烦你在詹郎面前再多多美言了。”

“一定一定。”言语是苍白的,只要把这东西给詹师兄喝就够了,如果能忍受那你俩绝对天生一对天作之合啊。

三刻钟后,宋姑娘又来了,这次是提着食盒,气冲冲地下桥。

暴发户早已走了,黄乐很没形象地直接坐在地上,正看地上蚂蚁爬。

宋姑娘冷冷道:“碗。”

黄乐知她大约又在詹苑杰那儿受了气,便乖乖把绘并蒂莲的白瓷碗还给宋姑娘。

宋姑娘将碗收回食盒,才盖好,突然发飙,将食盒往草丛里狠狠摔去,听得噼里啪啦瓷碗破碎的声响。

黄乐退一步,再退一步,退无可退,几乎是贴着殿门站,大气不敢喘,不想去触霉头。

宋姑娘却蹲下来,手捂着脸,先是一两声呜咽,后是藏不住的放声大哭。

这位大胆泼辣的暗香姑娘真哭起来,也是同所有人一般脆弱。

黄乐渐渐也没那样怕她,走近,试探性地用剑柄戳了戳她的肩,小声道:“莫哭了,他若不喜欢你,你再去找一个便是,天涯何处无芳草,吊死在他身上不值得。”

宋姑娘抬起脸,虽然满脸泪痕,依旧凶巴巴:“胡说!他喜欢我!”其实也不那样笃定,更像虚张声势。

黄乐道:“好好,他喜欢你,但他现在不愿接受你,你在武当磋磨也不是回事儿啊,浪费大好时光。你先回暗香,等他去找你不就好了?”

宋熙一擦眼泪:“小道长,你没谈过恋爱吧?你要是有喜欢的人,巴不得天天赖在他身边,便是看他发呆打盹也有趣,一刻都不想分开,哪里舍得有那么长时日瞧不见人?再说了,缘分虽是天定的,要散也容易,端看人能不能握得住,我若是今日放手,我们这些混江湖的,谁料的中曲折意外,或许从此永别也未可知。”

黄乐的确没谈过恋爱,也不觉得他会对谁如此提心吊胆牵肠挂肚,旁观着一对对痴儿女,只如个看戏文热闹般,对宋熙的话不以为然,心道:“我就算是有了喜欢的人,也绝不会像她这样把魂丢在对方身上,世上哪有非得如此不可的感情,不过是执迷色欲而已。”他喜欢春日盛开的娇艳桃花,喜欢日升日落的天边云霞,喜欢看或优雅或凌厉的剑式,喜欢新酿酒还微微泛涩的甘苦味,喜欢师父师叔师兄师弟……却不会为这些所有喜欢的失魂落魄朝思暮想,所以他不痛苦。花落了,还总有别的花开,有满山草木,葱郁茂盛;云散了,还总有夜色可赏,有星光萤火,怡人耳目;没工夫观剑了,听旁人手舞足蹈的讲也是桩趣事;喝不到酒,饮水饮茶亦不至于要死要活;哪位师兄离开山门,哪位师弟从此无踪,人世离散总是难免,本就长久不得,勉强不来,顺其自然罢了。别人开赌局,你不投钱,便不会输,不投大钱,便不会痛苦。人管不住自己肚腹会知饿知饱,莫非还管不住自己的心思神念么?

宋熙从他的脸上看出来点什么,顶着被泪水糊脏了的铅粉胭脂,正色道:“我知晓你们有些人看我,觉得我傻,豁出了脸面只是为个情郎,但姑娘我乐意!在刀尖舔血的日子我是过够了,为他人恩仇奔波,还不如为我自己搏一把。”

黄乐苦笑道:“姑娘好厉害的嘴,我从不敢觉得你傻,是詹师兄傻。”

宋熙破涕为笑,用帕子擤了下鼻子,道:“对,是他傻,他个大傻瓜!”

明明是在骂,眼睛里的爱意却仿佛可以铺满整个太和桥,温柔得要滴水,黄乐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一想到以后若自己也是这个肉麻样子,不如跳进河里了断。

 

5.

华无痴第一次见到黄乐,实在是不如何美妙。

夜里有道滚雷再次精准无比地劈中新修好的屋顶,谷潇潇梦中惊醒披了外衣跑去看情况,见了满地砖瓦狼藉差点没背过气。真不知华山哪里惹到了雷公,又或者有什么妖物在此地渡劫,次次连累到华山。华无痴倒睡得安稳,清晨按时醒来,去瞧了惨况,二话不说收拾工具,搬出上次剩下的材料,谷潇潇问,他才道:“我先略作修补,能抵上些时日,账上有闲钱了再好好修过。”也只有此法。

他敲敲打打修了半天,满头是汗,手上脸上脖子上全都是灰,脏得不能看,像从哪条矿脉里捞出来,十足狼狈,而进度才不到五成。他已经有些烦躁,忽闻得脚步声,眼皮子都不带动:“此地正在修建,恕不开放,还请移步。”

“足下可是华无痴?贫道是来找你的。”

华无痴才停下手中活计,往下望一眼,自屋顶跳将下来,礼节性地拍了拍根本拍不干净的衣服,行了个抱拳礼:“在下正是华无痴,不知道长前来所为何事?”华无痴脸黑如墨,对方却一张小脸煞白,只有鼻头通红,嘴唇发紫,打着哆嗦。

挺直了背长身玉立却可疑地在颤抖的道长很不仙风道骨地抽了抽鼻子,鼻音浓重地说道:“收账。你若是在忙,我在此等着便是。”

都冻得快眉毛头发结霜,还在此等着?华无痴为难地搓搓手上泥灰:“这……道长你看,我眼下是不大方便,劳烦道长去鸣剑堂一趟,去寻谷师姐?”

“她不在,其他人要我来找你。”

青天白日的谷潇潇人间蒸发了不成?华无痴眉头一跳,也不戳破他,笑道:“成。这儿风雪甚大,莫冻着了道长,我们去别处商量。”

道长反而迟疑,指向屋顶:“放着不管?”

华无痴傻呵呵地笑了几声:“一时半会儿也修不好,我也正好去休息休息。”

他的模样太过滑稽,戏台上的丑角画个大白脸,他画了个大黑脸,效果相类,原本只是噙着客套微笑的道长忍不住咧开嘴笑,倒没有恶意,打趣道:“华兄还是先去洗把脸,否则只怕你的同门也要认不得你。”

华无痴挥挥手:“等会儿又要弄脏,不费那事。”说着在地上抓起一团雪,揉搓几下,算作洗了手,瞥见道长眼不错珠地盯着他瞧,好像十分关注他,华无痴心里怀疑,想做试探,便又掬起一捧雪打算如法炮制往脸上搓,这回道长赶忙拉住他,比他自己还焦急:“你做什么?雪看着白,但也不干净,擦手便算了,怎么可以擦脸?”

华无痴不动声色地上下审视他一番,慢吞吞地收回手,道:“道长当心,脏了你的衣服就不好了。”

对方闻言果然生气:“你什么意思?我……我不是……我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我就是——”不知为何语无伦次起来,好像很担心华无痴误会,干脆直接用上袖子,替华无痴擦去额上鼻尖的土灰,以证明自己并非嫌弃。

华无痴在他凑上来时便下意识后退小半步,硬生生又止住,没再躲闪,等道长的衣袖在他脸上拂来拂去快脏到报废时,才大步退开,像是反应迟钝终于回过神来一般,歉疚道:“抱歉,是我小人之心了,但兄台也不必如此,况且附近并无活水,得回鸣剑堂后我才好拾掇。对了,尚不知道长名姓,如何称呼?”

道长愣了愣,意识到自己举止过于失礼,冻到发白的脸上泛起血色,讪讪道:“贫道……我叫黄乐。”

华无痴笑得眯起眼睛,大大方方喊了一声:“黄兄。”

道长呆呆地回了声:“华兄。”

随后华无痴带黄乐回鸣剑堂,背对着黄乐,华无痴笑得厉害,只是不敢出声。黄乐终于进了室内,不再发抖,华无痴去整理仪容,期间悄悄吩咐人找来火盆毯子,再让人端碗最小份胡辣汤来,多下点姜。

于是黄乐从冰窖到了温暖的天堂,惬意地拥着打了补丁的厚毯,奢侈地一人独自烤一个火盆,手边还有一碗胡辣汤和一杯热茶,尽管汤是小份的汤,茶是叶梗冲泡的茶,黄乐仍旧毫不介意地享用。太舒服了就想打瞌睡,黄乐头一点一点,昏昏欲睡,直到华无痴掀开帘子走出来,在他面前摊开账本。

谷潇潇也不知去哪儿了,不在鸣剑堂,问别的弟子,各个摇头不知,华无痴只好独自应付,不过今次来收债的小道长倒是好玩得紧,华无痴并不觉得烦。

华无痴简单交代了这个月华山的财务状况,又提起方才黄乐所见,雷劈了屋,修屋的资金还正短缺,掏不出余钱还账。华无痴一说便是一大段,生怕停下来留出余地让黄乐细思,滔滔不绝说个不停,不将人忽悠晕乎绝不罢休,中心思想只有一个:“不还钱”。

佛靠金装人靠衣装,华无痴收拾收拾也是个五官端正玉树临风的好小伙子,乍一看也确实很能镇住人,黄乐似乎也全然信服,当华无痴终于讲无可讲,停下了喝口茶润嗓,还没有再多请求一两句,黄乐自己先拍板敲定:“既然如此,那就记到下个月罢。”

太过痛快,华无痴却怀疑其黄乐究竟有没有仔细听自己的话,看黄乐那副淡定温雅的微笑模样,不敢下定论,只好揭过不再想,但仍怀疑虑,毕竟换位思考,就这么延期对武当来说可半点好处都没有。

其实黄乐只顾着看人,哪里有闲工夫去听他说了什么。

“不过”,黄乐音调微变,华无痴心一提,知道他是要附加些条件了,竖起耳朵正听着,“贫道听说华山剑法大开大合而粗中有细,十分精妙,早就想见识一番,如今正好有机会,想与华兄切磋一场,不知可否赏光?”

这个条件,于理,为了华山的账,华无痴也要答应,于情,出于对武学的热爱,华无痴没可能拒绝。

出招之前,华无痴还以为提出这样条件的黄乐也是个武痴,因而十分小心谨慎,不敢放水,然而过了三五招,华无痴就看出黄乐武艺稀松平常,没有什么挑战性和威胁性,且黄乐虽然尽力应对,却没有胜负之心,好似纯粹是为了看看华山剑法如何。

吃不准黄乐的意思,华无痴收敛锋芒,放慢节奏,饶是如此,黄乐几乎时时被华无痴贴近了打,拉不开距离,飘逸的衣袖也常阻碍了他施展,几十回合后,黄乐气喘吁吁地收剑,道:“是华兄赢了,今日先到这里。”

华无痴口称“承让”,上前扶住黄乐,不再提切磋比试之事,只问黄乐要不要留下用晚饭。“虽然粗茶淡饭,但想必与武当餐食大为不同,黄兄可权当尝个鲜。”

黄乐才欲点头,同行的师兄等得不耐烦,来催他回去,黄乐颇不情愿,却没法子,只好推了华无痴的约,跟在众师兄后头回去了。

 

6.

华无痴以为他第一次见到黄乐就是在那样的情形,一个满脸麻黑苦大仇深修房子,一个在寒风中冻得要留鼻涕,所以他很惊异于黄乐在那时还能好言好语好脾气。

可那并不是黄乐第一次见到华无痴。

是第二次。

黄乐第一次见到华无痴,根本不在华山,在金陵。

有位大香客说家里闹妖怪,想请武当道长们前去解决,他们这些修仙道士说白了也不过是些缺不得饭衣蔬食的红尘俗世人,尽管都觉得是荒诞无稽之言,也不得不派人前去。那妖怪据说凶残无状,已杀了三四人,不是很好对付,几经讨论,最后交由闻道才负责。黄乐下山的机会不多,看这次行动去的人不少,便也想浑水摸鱼混进去,顺带好去繁华的金陵玩一遭,于是央闻道才带他一同去。闻道才不想搭理他,当着众人的面,让他练了套剑,黄乐练完,摇摇晃晃站着,闻道才只是挥了挥剑,剑风带过,黄乐啪地倒在地上。闻道才冷冷道:“你觉得你能去?”

邱居新恰好恰好离得最近,把黄乐只有个绣花枕面的剑招瞧得一清二楚,冰山脸尚不如闻道才那般炉火纯青,现出些怜悯同情又惨不忍睹的微妙神情,踌躇了一会儿,很诚恳地对黄乐说:“这次不适合,黄乐师弟还是留在武当为好。”

蔡居诚抱臂而立,不客气道:“若想下山玩,自有大把机会,可惜这回有任务在身,师弟还是修炼个几百年再来。喂,排他身后说也想去的,刚才不还排了条长龙,这怎么就散了?”

邱居新看黄乐一直没站起来,以为他是丢丑羞愧,拉了下蔡居诚的袖子,让他少讲几句,蔡居诚猛地甩开他,大声道:“我教训师弟,天经地义,你来假正经做什么好人,就他刚才那个软趴趴的挥剑花架子,看倒也还好看,能打得过个什么?下山不是丢我们武当的脸?留着情面给他让他继续练着这样的剑法混日子?”

郑居和看他说的过分了,也拉下脸,呵斥道:“蔡师弟,论教训,闻师叔尚在此处,慎言!”

蔡居诚向来未将个郑居和放在眼里,只也还碍着他好歹是大师兄,闻道才又面色不善,才气哼哼闭嘴。他也不是无端发作,不久前在萧疏寒面前切磋输给了邱居新,又被朴道生拎过去一顿唠叨,心里藏着火,正没处发。

黄乐拍拍屁股站起来,瞅瞅这个瞅瞅那个,小声道:“我觉得我能去。剑法不行,我可以打打杂呀。”

邱居新看他还带着笑没事人的样子,有点懵,蔡居诚则冷哼一声拂袖而去。闻道才瞪了黄乐一眼,也没说答不答应,走了。

有人还留着,温和的大师兄依旧温和,问他为何想去,黄乐说,一直没下过山,想去看看。郑居和道:“我再去问问闻师叔。不过,黄乐师弟,日后修行务必用心,不可偷懒。”

黄乐家在金陵,自上山数年以来,的确从未回去看过。他连问都没问一句,旁人几乎不记得,郑居和也只隐约有点感觉,先去找了朴道生,朴道生对此事记得更深些,唏嘘一番,跟闻道才商量几句,松口让黄乐随行。

金陵比黄乐那点模糊印象里的要繁华得多,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热闹又安和,黄乐已记不清自己究竟家在何处,只觉得处处都像,又处处都不是,黄乐记得离家不远有两棵丹桂,花开时云霞郁蒸,浓香馥郁,如今正是八月,金陵满街的桂花,全都开了,不少府宅就种了丹桂,一个样的如烟含霞。孩子记事好像总是这样,记不清楚,久了掺上自己的想象,连自己也分不清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到了用饭的点,一行人先找了家饭馆子解决口腹之欲。他们坐在二楼,黄乐被安排到靠窗的位置,一侧头便可清楚望见街上的人,人们的说话声也清晰可闻。黄乐无心去听众师兄弟的闲聊,撑着脑袋看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瞧见有热闹,黄乐伸长了脖子想看个清楚,似乎是一个粗布短衣农户装扮的男子三两下抓住了偷钱的贼,那贼把偷来的钱袋子一个个掏出来扔地上,被偷钱的百姓一个个上前哄抢,农户一脚踩在钱袋子上,定了几条规矩,明明动作气势凌人,但农户又表现得极其憨厚老实,脸上还挂着笑,人们虽然不甘不愿,但还是老老实实一个个向农户描述钱袋子的样子和里面的银钱数目。

外行人看不出来,黄乐却看得出来,那男子肯定不是什么普通庄稼汉,即便穿了缀补丁的百姓衣物,气势也与周遭普通老百姓截然不同,显眼得像鸡崽里站了一只老鹰。

钱袋子还完,农户也没为难小偷,干脆放人走了,那贼子却不肯放过他,一边捂着伤口逃一边大喊:“你等着!我找兄弟来!”

那农户竟然气定神闲地应了。

整顿饭黄乐都吃的食不知味,只惦记着外头的热闹,可惜农户好像并不打算当真傻等在远地,而是出入于附近的几个店铺,手中包袱越来越大,大概是采购些什么,而叫嚣着要回来教训人的贼却一直没再来。

结局没看到,黄乐怀着遗憾和众人去香客家中看情况。妖怪自然是没看见的,只是无意了解些大宅秘辛,对黄乐来说也不算亏。

夜色渐起,闻道才基本明白了事情全貌,吃人的妖怪既然不存在,最大的危险也就不存在,问题反而是人情,一群毛头小子半懂不懂,傻愣在这里碍事,闻道才只留下郑居和,让其他人一起回客栈。半夜黄乐辗转难眠,起床穿衣,偷摸着出去了,不知怎么来到正午用餐的楼上,正巧叫他撞见心心念念的热闹,静悄悄的街上,十多个带棍棒的汉子,对面是白天那个庄稼汉打扮的人,两方正对峙。

没了旁人围观,乔装过的男子终于敢放肆起来,轻而易举地用两三句话就挑起对方怒火,手中仅有一柄尚在鞘中的剑,面对十多个凶神恶煞的壮汉,面色不改,有条不紊地将人一个个撂倒,剑始终未出鞘。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十多个壮汉哎唷叫唤着躺倒在地上,动弹不得。男子此时才拔剑,指着为首者的鼻子,明知故问道:“再来?”剑锋寒光凛冽,月光下愈发令人胆战心惊,那些空有个架子的怂包软蛋哪里还敢硬气,一个个只求饶。

把群惹人烦的赶走后,男子才向四周投去锐利目光,他总觉有人在旁围观,这下却再找不到。找不到便找不到,看不出门路的根本不知道他是谁,瞧得出门路的也必定不屑为那群渣滓去华山找麻烦。

黄乐眼睛好,借月光,在那短暂的片刻间看清楚了那人剑上的三个刻字,也想起了为何觉得他招式有些眼熟。不正是书上窥见过残貌一二的清风十三式么?

正是因此,黄乐后来才会找机会自告奋勇去华山收债。

再然后的故事就没什么不寻常了,黄乐月月去收债,月月切磋,月月都带不回华山的账,华山弟子越来越热情欢迎黄乐来收债,武当师兄弟越来越奇怪黄乐究竟中了什么蛊。

宋居亦压根不想和他待一块儿,成天就听他华山某某左华山某某右,要不就是心不在焉神思涣散满脸淫笑,谁受得了,可要再问黄乐,这人又守口如瓶,一个字不肯透露,欲盖弥彰得厉害。这种时候黄乐自然再也想不起当初不如跳河之类的胡话。

 

7.

“要酿酒的方子做什么?”

“师父您这话说的,要方子当然是酿酒呀!”

闻道才擦剑的手顿了一顿,斜睨他一眼,却道:“免了,你酿酒无非是糟蹋粮食,给你方子不如把北冥盘给后山的猴儿,猴儿还学得会用它防人,你怕是永无长进。”

说得这样不客气,黄乐却不以为意,笑嘻嘻道:“师父,我若酿出了酒,保证再不动你的桃花酿,这岂不是两全?”

意思是最近又动了。

闻道才觉得这小子就是欠揍。

最后黄乐在烈日下扎了一个时辰马步,扎完腿软得像面条,几乎走不了路,可还得去照看课业,挪着步子惨兮兮地赶去工作岗位。

一去就更气了,别人都不在,就那破暴发户在。

暴发户没念叨两句,黄乐就怒了,吼道:“要买去跟掌门说,你他娘去啊!”

暴发户被他吓到,又不愿在个年轻后生面前折了面子,却也不敢训斥,只好怏怏地抱怨几句,黄乐一瞪过去,胖乎乎的身子跑得倒是飞快。

不过是个暴发户,平时本着与人为善的准则且忍了,如今实在是烦得想杀人,仔细一想,得罪也就得罪了,有什么不大了,他们武当连皇帝老儿都得罪过,还怕个鬼。

晚上黄乐又去磨了闻道才一阵子,再三保证绝不再偷喝闻道才的酒,才拿到那张薄薄的酒方子。闻道才是看黄乐难得有个这样执着的念头,且由他去折腾,哪里想得到黄乐一开始就没打算自己动手。

被有意无意瞒着成为武当仅剩不多的还不知道黄乐正在跟华山某某热恋的致虚道长要是知道不成器的徒弟把厚着脸皮千磨万磨得来的方子转头就交给某华山仔眼含期待地盼着人家酿出成品,不知该作何感想。

幸好不知道。

黄乐手残,不仅体现在用剑上,也体现在一切稍有技术含量的动手活上,反正要他去修剑匣,只能把一个剑匣修成五片木板。

桃花酿不难,只是华无痴略扫一眼方子,就知道这酒在华山做不出来,摇头为难道:“华山太冷,酿不出原样。”

黄乐泄了气,有些不甘心,巴巴地望着华无痴,孩子要糖似的,反正温雅从容的外壳早就伴着醉醺醺的那一晚碎成粉末随风而去。

华无痴心念一动,鬼使神差道:“但我可以稍作改良,尽量做得像些。”

黄乐一把勾住华无痴的脖子笑道:“我就知道,华兄果然有办法。”

话已出口,不好再反悔,华无痴揽下这一桩自己找的麻烦,只好也笑。

黄乐不喜欢他这装模作样的笑,另一手戳戳他笑时却未舒展开的眉:“有这般不情愿?”

华无痴捉住他的手,黄乐朝他做了个鬼脸,华无痴这才真心实意地笑出了声,连声道:“岂敢岂敢。不过在下尚未有头绪,还得劳道长等上一些时日。”

黄乐干脆整个人挂在他身上,下巴搁在华无痴肩上,手指上缠着华无痴几缕头发玩:“我问你,你现在多少岁?”

华无痴没推开他,只是一手搂上他腰,把人扶稳来,奇道:“好端端怎么突然问这个?”

黄乐继续道:“你我年岁差的不大,也就二十上下,你觉得我们能活多少年?”

华无痴这回明白了,没答话,任他说。

“活得长,能活百年,就算活不了那么长,对半算,活五十年,我们还有三十年的时间,你做不做得出?”

“那你是要将三十年都耗在我身上了?”

黄乐叹了口气:“你这样一说,我突然又觉得五十年活得实在太短。再除去我们见不上面的日子,太短啦,华无痴,啊——脑壳疼。”黄乐换个姿势,缩在在华无痴怀里,懒洋洋地仿佛没骨头,煞有介事地抱着头说头疼。

华无痴险些被头冠尖角削到下巴,索性卸下他的头冠,替他像模像样的按摩起来,道:“日后的事情,想它也想不清楚,别想了。”

华无痴手上布满伤痕与茧子,黄乐被按得真的头疼起来,紧急喊停,拉起华无痴的手左看看右看看,将自己的手对上去,大小差不离,华无痴手指比他只有练剑薄茧的手指几乎粗了一圈。黄乐瞧着有点心酸,面上又不好显露,随口答道:“不想了。反正我会等,等你将它做好出来,我要做第一个尝的。”

“本来就是做给你的,当然要给你尝。”

“你自己也不许先喝。”

“万一没做好,你喝出问题怎么办?”

“华兄,醒醒,没做好,你喝不也一样要出问题?”

华无痴笑道:“至少在下酒量还行,也不会醉后逢人就亲。”

黄乐道:“贫道听话本子里说,人家做夫妻的都不能翻陈年旧账,一翻就要出问题,我觉得你最好也别翻。况且,我都多少年没真醉过了,都是你们华山的酒有问题,害我估量失误。”

华无痴忽然咬了下他的耳垂,轻声问道:“你那时当真醉了,不是趁醉装疯?”

黄乐不吱声。

华无痴又笑道:“好了,不翻旧账,反正要不是你醉成那样子,兴许到今日你也不会同我开口。”

黄乐仰头看他,一把捧住华无痴的脸,质问道:“你就没有主动说的打算?”

华无痴的嘴被压得嘟起来,含混不清地说:“要听实话?”

黄乐放开他,兴趣缺缺:“不外乎你们华山华家那么点事。”

“我原想等诸事了结,若你还有意,再——”

“诸事了结?了结之前你就装傻充愣和我不咸不淡维持着关系?哇,兄弟,分分钟上江湖日报情感版被朱字挂渣男啊。”

被黄乐这么插科打诨,华无痴好不容易酝酿起的一丁点忧郁情怀也烟消云散,也知道黄乐并不将这些隐瞒和心计放在心上,因而松好大一口气。

华无痴突发奇想:“要学清风十三式吗,我可以教你一两式,不妨事的。”

黄乐想也不想就是拒绝三连,表示:“你会就好了,我在旁边看着开心。”

华无痴也不强求,只是抱着他,继续聊起旁的天马行空的话题,诸如要找个能收集雷电的材料放在常被雷劈的大殿里,把风无涯的轮椅再做点改造,可以装上几样武器,这样风师兄就可以更好地防住夜半走窗的小贼,把某套衣服的纽扣再悄悄减少一颗,以缩减成本……说着说着,黄乐听得起了困意,在他怀里进入梦乡。

华无痴将他轻轻放平,自己也躺下来,拥着他,似乎也入睡。

 

“嘘——”谷潇潇示意几个还想围观的弟子噤声,挥挥手让他们回去,自己也与他们一道轻手轻脚地走了。

 

华无痴笑了笑,又稍起身在黄乐唇角落下一吻,才真正睡下。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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