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一个简单的修仙故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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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张家小辈千辛万苦九死一生耗费良久才找到张起灵的经历，吴邪的确担得上一句福缘深厚——他被吴三省捎带到长白山下的城镇，到处乱逛时不小心破了某个妖魔的封印，差点要被妖魔索命嗝屁时又无意间启动了传送阵，眨眼的功夫，他就来到了长白山的内部，张起灵闭关之处。
但吴邪自己可不觉得运气有多好，他被怪物揍得毫无还手之力，头发散了衣服破了，鼻青脸肿，伤痕累累，命悬一线之际莫名眼前冒白光，如果这就是修仙要付出的代价，他还是回去混日子来得好。
张起灵像是早就料到他的出现，盘腿端坐，静静地望着他。而吴邪在喘过气来环顾四周观察一圈后，或许出于应激，反倒先把大活人放到一边，只顾着感叹这地方看着像人住的地方但干净到半点烟火气都没有，主人也实在清心寡欲到了极致。脑子跑偏不多时，实在是被张起灵盯得发毛，吴邪愣愣地问：“请问您是？这里是？”
他对张起灵有莫名的熟悉感，但脑子还处在被怪物逼命的余震，一时半会没有把眼前之人与自己所要找之人联系起来。
莫非其实自己没有逃脱生天，这里是阴曹地府，眼前的人是阎罗王？现在连阎罗王都要长得这么好看了吗？
可是如果是死了，怎么全身的伤口都还在作痛，痛得叫人想满地打滚。吴邪试图若无其事，却控制不了龇牙咧嘴。
张起灵指了指一旁圆桌，只见本来空无一物的石桌上突然凭空出现了一个瓷瓶：“祛毒伤药，内服。”
吴邪瞪大了眼，看看桌子，又看看张起灵，半晌才晕乎乎地说：“你，你就是张起灵？”
张起灵微微颔首，那双眼睛十年如一的平静淡然，让吴邪渐渐仔细回想起了当初只见了一面的救命恩人。
“十年前，我路过吴府时见你因受灵气灌注而昏迷不醒，便封印了大部分灵气，剩余的部分在十年间重炼你的根骨，你今日方可启动传送阵，来到此地。”
吴邪从回忆中抽身，听得似懂非懂，疑问道：“灵气？我不是染病，是被灌了灵气？这到底怎么回事？”
张起灵道：“先疗伤。你现在虽根骨不同寻常，但依然是凡人之躯，魔气从伤口进入你的身体，再耽搁多日，将爆体而亡。”
吴小少爷自小爱看书，不是吴一穷书房里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之论，而是些难登大雅之堂的传奇话本，对“爆体而亡”四个字并不陌生，立时想到血肉横飞肉沫如雨的血腥场景，打了个寒颤，连忙去取了伤药。伤药形似酒液，琥珀色，吴邪好奇地凑到鼻子底下闻闻，立马被熏得皱起眉，那味道好像是哪家的腌白菜腌坏了又放了一百年发出的酸臭腐恶，自小锦衣玉食的吴家小少爷实在难以下咽，便求助似地眼巴巴看向张起灵，他头顶那双不听话的耳朵又适时冒出来，一抖一抖地泄露了吴邪的紧张。
张起灵微微怔愣了片刻，随即移开了目光。
吴邪一直盯着张起灵瞧，总觉得张起灵面上神色好像放松了些许，又还是担心张起灵怀疑自己是不相信他而生气，连忙道：“我没有别的意思，不是不相信你和这个药。只是这……味道太奇妙了，光是闻闻我就想干呕。”
耳朵也沮丧地耷拉下来。
张起灵想了想，从袖口捏出一个小纸包：“糖应可抑几分酸苦。”
吴邪是没想到仙人的解决方案竟同自己母亲小时候哄自己喝药一般，一时之间哭笑不得，心里不自觉就与这冷冰冰的修仙道人更亲近几分，倒也不客气，上前拿了糖，最后满脸嫌弃地捏着鼻子将伤药一饮而尽。
吴邪鼻子眼睛都要挤成一团，努力克制呕吐的冲动，剥开糖纸，赶紧掰下一块，把糖块塞到嘴里。
糖块也不晓得放了多少年了，硬的跟块石头一样，想咬得提防牙会不会被崩掉，还有股潮湿天气纸张木头的陈旧气息，幸好多少还是有甜味的。许多高人在收徒时都会故意刁难人，吴邪不由得怀疑这是张起灵故意设给他的关卡，但瞧张起灵这副冷冷淡淡超凡脱俗的模样，又不敢肯定。
吴邪从来没有喝过这么难喝的药，吃过这么难吃的糖，今天一次就经历全了，再加上今日被妖魔逼的九死一生，现在心稍安，那点子少爷脾气上来了，把糖还给张起灵时语气不是太好：“喏，还你。多谢。”
张起灵没有接，沉默了一会儿，问：“是……不好吃吗？”
吴邪迅速点头，抱怨道：“我从来没吃过这么难吃的糖，而且这到底放了多少年啊，不会是你小时候的糖放到了现在？要不你自己尝尝？”吴邪就随口一提，以显示这糖有多不合胃口。
岂料张起灵竟真的点头了。
吴邪奇道：“等，等会儿，你们修仙人活得应该要比凡人长，这糖，究竟多少年了？”
“约百年。”
……
啥，敢情他还是吃了个古董糖？不过再怎么样的糖，怎么放也放不了百年吧？吴邪见张起灵没有要回去的意思，麻溜地自己收好，眼睛一亮，兴奋地问道：“你是不是有那种储物袋，就是那种看着很小，但是连头牛都放的进去，还保活的那种？我在话本子里经常看到！能不能借我瞧瞧。”
已经许久没有与这么有活力的年轻人相处的张起灵略微感到有些头疼，不过当真将一个的储物袋送给了吴邪，里头还放了一把剑，只是现在吴邪暂时无法取出来。张起灵又拿了一本书，让他自己慢慢看。
“读完此书，习得引气入体后，我将解开你身上的封印。”
“嗯嗯好好好。”吴邪此时注意力全部放在新鲜玩意上，加上伤药效果显著，他身上的伤口飞速愈合，疼痛减轻，现在又是活蹦乱跳的吴小少爷。
7
书也看完了，基础入门应算是完成了，吴邪取出储物袋中的剑，甩了几下，又觉无聊，收回去。
接下来要干什么呢？
张起灵在一旁入定打坐，吴邪悄悄凑过去，发现张起灵没有睁眼，就大着胆子挨着他坐下来，细细看着他打坐。吴邪把张仙师从头到脚都好好看了无数遍，甚至都无聊到开始数张起灵的眼睫毛，心说修仙者是不是都这么好看，真让人嫉妒。
直到吴邪的肚子咕咕叫了几声，张起灵终于不得不睁开眼。
吴邪没有半分不好意思，反而凑得更近：“小哥——我这么叫你可以吧，虽然你活的年岁比我长好多，但我觉得把你叫老了也不合适。小哥，我把书看完了，也可以引气入体了，你是不是可以给我解封，让我感受一下差点折腾死我的强大灵气是怎么回事？”
吴邪的肚子又不甘心地发出动静。
吴邪捂着肚子苦着脸说：“不过就是有点饿了，引气入体之后原来还是会饿啊，修仙不是能辟谷吗？”
“不急。”
“那现在有什么吃的吗？”
“辟谷丹。”
“我听过，原来还真有这个东西吗，好吃吗？”
张起灵摇头，将一颗黑色的丸子给吴邪。吴邪谨慎地凑到张起灵手边闻了一下，没有任何味道，才半信半疑地拿过来。
“这个，我吃了就辟谷了？”
“可顶数月饭食，并非真正辟谷。”
吴邪咬了一口，依然是没有任何味道，比水都要没味道，吴邪却兴致盎然地说：“一颗丸子就能顶几个月，要是灾荒之年分给百姓，就不用死那么多人了吧。”
张起灵没有接话。吴邪也不觉尴尬，他都要习惯了，这家伙在说话一事上极为节省，能不开口就不会开口。
辟谷丹虽然炼化极简单，但所需材料却不算轻易能得，天灾祸人，也是天命，拿宝贵的丹药去救天命要杀的人，对于修士来说极其不划算。可张起灵现在还不想告诉吴邪这些事情。他想，他一旦说了，那双耳朵就又要没精打采地耷拉了下来吧。
吃完，吴邪打了个饱嗝，感叹道：“难怪就算修仙千好万好，凡人也大多数还是不肯去走这条路，想长生的都是现世生活过的舒服的，可要是为了长生就得过的这么不舒服，长生又有什么意义？不能吃好吃的，不能玩好玩的，不能轻易动情发怒，这也不能那也不能，倒不如早入轮回自在。”
但是世上依然有太多人犯傻，非要寻求长生，富贵的想要长富贵，掌权的想要永掌权，人的欲求是无止境的。
吴邪又问道：“小哥，你又是为什么修仙的，我看你无欲无求的，不像是那些贪图之辈。”
张起灵说：“我天生有此机缘，别无选择。你亦是。”
“怎么会别无选择呢，你要是真的不想，还有人能逼你不成？我也只是因为真的好奇才来的，如果我不想，我肯定不来找你，这不是机缘，而是……就算它有机缘好了，更重要的还是我想怎么做。”
少年时，自然不会轻易信命的。
张起灵不欲与他争辩。
“可要现在解开封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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